我也成为了寻香楼与清商齐名的头牌。
那夜的紫袍男子成了我的常客。
他叫齐徵闻。
建国侯唯一的儿子,却丝毫不闻政事。
京洛人有诗笑称他,陌上少年足风流,千裘马,万户侯。
他出手阔绰,每次见我,都派人送来礼物。
饶是我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那都是些价值不菲、稀世罕见的珍宝。
可我从来不收。
父亲说,顾家的人要有风骨。
即便我身在红尘,一曲换来红綃已够我吃饱穿暖。
到后来,齐徵闻渐渐和我相熟后,他再也不送礼了。
他也是唯一一个见过我面纱之下真容的客人。
“可惜了。”
他含着暖春般的笑意,话语里虽说可惜,但半分也没有替我惋惜的意思。
“卿有如此咏絮才,可惜生了无盐貌。”
他知我不恼,在我这里总是畅所欲言。
我淡然一笑,“佛家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有何可惜呢?”
他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笑意韫浓,沉吟片刻。
“你不该在这里。”
他望进我的眼睛,眸里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8
齐徵闻把我从寻香楼赎了出来。
离开寻香楼那天,我回头望见清商和莫妈妈扶着门框目送我远去,很久很久。
齐徵闻除了我的奴籍。
“名字,棠影?”
“不。”
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叫文馨。”
文是我母亲的姓,馨是我的小名。
齐徵闻抬头看了我一眼,旋即提笔写下“文馨”二字。
那么鲜活,龙飞凤舞。
齐徵闻赎我出寻香楼,是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我必须要进宫,当他的眼线。
至于齐徵闻的动机,我知趣地缄口不问。
京中风云莫测,我只能顾全我自己。
“好。”
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那朱墙黄瓦出现在我眼前时,已近黄昏。
巨大的日轮在这座庞大的建筑后缓缓下沉,烧透了半边天的红。
棠影,黎焕。
我来了。
9
当我和进宫的人马被朱红的宫门所吞噬时,一更声正响。
从前的那个顾嬅一点点地从我的生命里剥离,却仍旧铸成了我的骨肉。
宫墙外,我是无盐歌女棠影。
宫墙内,我是才女文馨。
正四品才女,干的仍是杂碎活。
但我仍旧处理得井井有条,颇受上头赞赏。
入宫一月有余,我不曾有机会见到棠影。
只是偶尔有些风言风语流入耳朵。
黎焕为了她,仿照顾府院景修建了亭台;黎焕为了她,举办了隆重的生辰宴......
她过着本该属于我的人生,我怎能不怨。
入宫不多时,皇帝一旨令下,擢升了数名女官。
其中我是跨阶最多的,如今是正三品贤人。
走马上任第一个任务,是为后宫操办赏花宴。
我的指尖抚过萧疏篱畔,风中飘来清冷的海棠花香。
如此,就让我送上一份见面礼吧,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