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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娘的!” 是一栋房子的周大伯,正气头上,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知是醉的还是给气的。和脖颈儿连着的下巴,两道褶子更深几分,“大家伙评评理,桌子谁掀的明明白白看着呢!要不是看你老汉面子上,今天把你另一条腿也给你整瘸!”
曾延聪捏紧拳头,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皮包骨的一张猴脸,两眼死瞪着周爱国,下垂的眼皮遮住大半眼珠,眼白如刀,倒有几丝狠劲儿。
“你瞪!再瞪!” 周爱国抄起凳子,气势汹汹地就要往曾延聪脑袋上砸。被周围的人拦下。
曾延聪也不躲,几番想开口回击,嘴唇苍白,抖得跟筛糠似的,还是一个字没憋出来。
村支书赶紧出来劝架。
“算了算了,今天老人家大喜日子,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就是就是,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围观群众纷纷劝解。
周爱国一听,脸色更差了:“误会?本来就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我能被人拿走那三千块钱?”
村支书脸色一凛:“哎呀老周,这事儿摊开来说对谁都不好,你说是吧?今晚的确是你错在先,跟曾老二道个歉,这事儿就翻篇。”
说着去拽周爱国的胳膊,没想到后者狠狠一甩:“我不就骂他两句,他该受!”
曾家的人也出面了。
“周大哥,这事儿是他不对,我兄弟这人就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嘴笨!不会说话。我这做哥哥的带他赔个不是。” 曾延庆端起酒杯塞到周爱国手里,周爱国倒也没拒绝。毕竟他本是从别处受了点气,一见曾延聪又勾起之前那件事,看他又是闷葫芦一个,就想过过嘴瘾损他两句。没想到曾延聪今天火气这么大,竟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跟他掀桌,他不硬气点还让人觉得好欺负。有人递了台阶给足面,他就顺着下。
“就是,周大哥您见谅。我二哥就是嘴笨手脚也笨,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
一个瘦小的、干枯的中年女人上前一步劝道。身边站着一个秃顶驼背的男的,随声附和:“是啊,就是。”
曾延庆一杯酒下肚,转过身对着亲弟弟却瞬间冷下脸:“去看看爸怎么样吧。”
曾延聪背过身,一瘸一拐地朝里屋走去。
一场闹剧下来,宴席也临近尾声。
男人们在场坝上摆起牌桌,女人则围坐在厨房。油炸果子、酥肉、哨子面的香味儿扑面而来。烟囱冒出青白烟雾,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是周爱国先骂的,‘死瘸子,活该断子绝孙’。要是正常男的还好,偏偏曾二瘸子怎么受得了?”
一阵哄堂大笑。
我坐在灶台前烧火,扯扯外婆袖子:“我们多久回去?”
“吃完寿面就走。” 外婆说。
我只得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的闲话。不停看墙上壁钟,已过十点。
“好像说前一阵子曾二瘸子怎么得罪了姓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