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安然被她问得一怔,直愣愣地瞪了她片刻,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差点就和端着药水进来的绛云撞了个正着。
这下她哭得更厉害了。
“好啊,你们薛府连个下人都欺负我。”谭安然被自己的婢女扶住,还在抹着眼泪,“等我回去告诉苗姨,定要找你们算账。”
她习惯了自己一哭闹就有人哄的日子,没想到薛霜月根本不搭理她,只是开口问道:“药水没洒罢?”
“没呢,小姐。”绛云利落地把装满药水的铜盆放到床边的小几上,才退到一边。
薛霜月将床帐一撩,就面不改色地取起魏寒星身上扎着的金针与银针来。
每取下一根,她都要仔细地将针在盆中的药水里洗净,再收到牛皮卷中。
一旁的周大夫看在眼里,心下却大为惊讶。
这样娴熟的动作,没有练过多次,定是做不出来的。
可这位薛小姐又不曾出门行医,哪来的经验可言?
将心脉边最紧要的几根金针取下后,薛霜月才抽出空吩咐道:“绝命散解毒不易,需要的药材珍贵,有的在药铺里买不到。”
“案上有笔墨,我口述,周大夫记一下,回府中取来吧。”
她仿佛不必思考,就流畅地报出了药名,手中取针的动作也未停过。
“青霜叶八两,重枝五钱,早寒草三钱……”
周大夫提笔写着,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要知道薛霜月报出的药材都是名贵难得之物,寻常大夫行医多年,运气好些的,也只用过其他几种。
但如果说她是从书上记下的名字,却又连用量都斟酌得一清二楚……
像是已经用过很多次。
还不等他琢磨出什么来,薛霜月就已经报到了最后一味药。
“千年人参两只。”
周大夫脸色一变。
千年人参本就难得,如魏家这样的世家,代代相传下来,也只有两只。
“这千年人参……”周大夫犹豫道,“有一只是为魏将军留的,是预备等他身子亏空至极的时候,调养用的。”
后面的话他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拿来救了儿子,难道爹的命就不要了?
魏寒星之父魏连横是朝中的武威大将军,多年来征战无数,留下了不少旧伤。
后来也是因为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才留在了京城,掌管京中的防务。
只是薛霜月却不知,魏父的身子已经耗空到了这个地步。
她微微皱眉,一边将装着长针的牛皮卷收起,一边问道:“魏将军的身子是什么情况,你可为他诊脉过?”
“魏将军从前征战时,受伤太多,又没有好好将养。”周大夫道,“再加上被人暗算过,体内还有余毒未清。”
“长此以往,经脉也损伤了太多,哪怕他身体底子不错,也经不住这样耗的。”
“如今只能用温和的汤药养着身子,只是……”周大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还该不该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