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访远古的村庄小说全文阅读<<
徐益棠先生给我安顿说,去时只需把毕业论文带上就行了。可是,此前我们是四五个人翻译一本《蒙古秘史》,只是将原文翻译成汉文,算不得论文。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行。于是,他建议我重新写一篇论文。时间那么紧张,一时却没有好的论题参考。后来,徐益堂先生将他的一摞关于“倮倮”(今天的彝族)的研究讲义给我参考,让我看看能不能闹篇论文搪塞过去。
彝族是西南少数民族里的大点的民族,由于地处大山,一直处于原始社会形态。不过,这个民族中的故事传说很多。徐先生和马长寿先生在金陵大学和华西大学对这个民族历史都有研究,是仿照西方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做的。我觉得这个论题还行,向先生还要了一些其他资料,突击着写了一篇关于对彝族历史文化研究的论文,大约有两三万字。
这个时候,韩儒林先生还给过我一个题目,就是《论唐代波斯与中国的关系》。波斯是今天的伊朗。但是时间太紧,手头的复习资料也少得可怜,这篇文章最终没能作出来。我将《蒙古秘史》最后章节翻译完了之后,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好带了那篇关于“倮倮”的论文于七月初去了浙大赶考。
那个时候开学都比较晚,到了学校之后,我这才发现,教授民族学的教授都认识我这个学生。因为之前我们一起开过几次民族学的会议,我当时虽然是学生,还是民族学会的秘书呢。参会的教授全国也就是那几个人,互相都熟悉得很。
已经到了这个关键环节,我才听说研究生要考英语。说起来,英语考试倒是很简单,就是将当时的一本人类学的书,选出其中的部分章节要考生当场翻译出来。尽管我自认为英语还不错,闹这号现场翻译的事情,却没有多大把握。
我记得去吴先生家待了两三天,“考场”就设在他家客厅,考生也就我一个人。导师从书架上拿出的那本书是美国著名人类学学者博厄斯的名著,用手随便翻了一章,让我当场翻译。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这就算给我出题了,以为这只是个小测验,心里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一个人就那么坐在小凳子上做,用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做完了。他看了一下我的译文和带去的那篇论文,随后只简单评价说:“嗯,英语还要下点工夫。”论文他也看了看,倒没有说什么。接着,就当面告诉我,好吧,你就在这儿上研究生吧。一个学生单独在老师家客厅设立的考场“考研”,在世界当代教育史上也算得上是个稀罕事情,偏偏这个考生是我,导师是学贯中西的吴定良。老师的一句话,我这个“民国”中央大学的虽然应当毕业、由于战乱没地方领毕业证的大学生,成了浙江大学为“共和国”培养的第一代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