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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为贺新皇登基,贡了几棵山茶树,名唤照殿红。
在雪中开花,色泽如火,灿烂热烈。
和花树一同送来的,还有窜逃的太傅顾彦。
他曾是萧祈最为尊敬的老师。
我不知道他和萧祈在说了什么。
只知道顾彦被侍卫押回天牢后。
萧祈一个人在殿中坐了很久。
久到夜幕降临,他捂着脸,在黑暗中大笑起来。
他从来不流泪。这番情态,也可能是在哭。
我静静走过去,衣袖在他手边垂落。
苦海慈航。他抓不住命运的翻云覆雨手,能牵住一截柔软的袖摆,也是好的。
他是沉浮的孤舟,我的袖子便是缆绳,要拉他上岸。
“阿苓。”
他垂眼,神色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朕要吃馒头。”
我说:“我去吩咐御膳房做。”
“朕要吃从前春风楼里的。”
“陛下——”
“现在就要。”
他定定看着我,竟有几分乞求的意味。
“……”我沉默半晌,“是。”
我揣着几个馒头,将将跨过一重宫门。
就看见未央殿的小太监慌慌忙忙地跑过来。
“云苓姑姑,陛下不好了——”
雪夜里,满眼红光,照殿红开得灿烂。
我迟钝地转动着眼珠子。
看见了半个时辰前撒娇要吃馒头的人。
萧祈胸口插着我留给他防身的短匕。
鲜红的血液染透雪地,如同一团冰冷的火焰。
这是雪中,最盛大的一朵照殿红。
我跪下去,颤抖着想探他的鼻息。
却冷不丁对上那双昳丽的眼睛。
“不要看我。”
他低声开口,像是乞求。
“……脏。”
更多的血从喉咙里争前恐后涌出来,濡湿了我的前襟。
烫的吓人。
我呆呆问:“你要死了吗?”
他痴痴笑:“阿苓,你不为我高兴吗?”
是了。
他自从十五岁起,活着就只为复仇。
如今大仇得报,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留住他。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我的手腕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
在春风楼被折辱时他没哭。
病痛缠身,生不如死,他没哭。
可是在死前,他却落了一滴眼泪。
他说:“这是我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是为喜极而泣。
咽气之前,我听见他悄声说了句什么。
很轻。我还是听清楚了。
“可是阿苓,你为什么那么好呢?”